作为过去的回忆
文章发表的间隔愈长,就愈难以动笔。如果文章们堪作缠绕在我躯体上的印记,那么一枚消耗了更长时间才盖下的印记,其形状理应更为鲜明才是。然而实际看来,这只会使语言变得难以吐露,墨迹变得稀薄。
“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记录的”,我不时如此怀疑道。拿起笔,却已经忘了日记本放在哪里,甚至在拿起笔的刹那,才回想起了日记本的存在——这实在令我自己也颇为惊讶。原本藏匿于脑海的回忆逐渐淡去、褪色,直至被驱除到世界中。于是回忆成为过去,成为与所有废料和宝石别无二致的过去。
世界不管不顾地继续着自己的运动,而我则一如既往躲在狭间,做些什么,或是不做些什么。每当人们抱怨自己的迷惘,我便暗暗庆幸自己鲜有如此烦恼。请不要误会,我的视力当然令我难以看清前方有些什么,在这方面甚至还要远差于大多数人。而与此同时,一盏橘色的灯盏总在迷雾的不远处出现,它飘忽不定、微弱到难以察觉,颜色也总显得冷峻,但所幸确实亮起。 从它所放出的最为飘渺的光线中,我得以嗅到瓦屋的尘土、佛堂的香火,得以听到稍显拙略的摇篮曲。然而,更多的是不可抗拒的厌倦,是压倒一切的嫌恶与焦灼的困惑。在多数时间,后者总是更加有力,于是灯光以一种绝妙的磁力同时排斥和吸引着我,将我指向模糊的某处。
灯的油料是什么呢?看起来是被消化的回忆碎片,因为其中细节尽失,但保留了最为精确和切身的感受。我想这应该是件好事,因为充满细节的回忆拥有太大的重量,越是积攒便越是难以行走。
于是将回忆交由过去,保留些纪念品便可。礼物实在是如此便利的事物,只要存在,便是它一切的意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