抬头的练习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做起了抬头的练习。之所以需要特意练习,是为了在本没有必要抬头的地方抬头。
比如说在走路的时候,究竟应该将头放置在什么角度上?是看着地面就好,或者说还需要将前方的人群也放置在视野之中?
比如说在骑车的时候,为了将马路对面的红绿灯和各式的标识也判别出来,是不是应该将头抬得更高一些?
又比如说在公园的长椅上就坐的时候,是看着脚下的蚂蚁比较好,还是看着面前吵闹的孩子们比较好?如果将头高高举起,看着被树叶戳得支离破碎的天空,是不是更有趣一些?
大多数人、包括从前的我在内,似乎都不太会在意这些事情。不在意的话,就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些默认的风俗,风俗们囊括了一整套暧昧的角度设定,但总体来看,似乎就是不要把头抬得太高。这有一些道理,如果在走路时把头抬得完全看不见路面,终究是不行的。
不过话又说回来,若是就这样子暧昧下去,总有一种会错失什么的不详之感。于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我做起了抬头的练习。练习唯一的内容便是在可能的情况下,都尽量把头抬高一些,好让视野更多地容下云朵、蓝色、玻璃幕墙、窗户、落叶或者是灰烬之类的东西。
从天空落下的灰烬当然是没有见过,如是见过的话,感觉现在不应该是在椅子上,而是在轮椅上打出这些文字了。
某个秋日的傍晚,我骑着单车从数颗法桐下穿过,练习也一如既往地进行中。风向我所在的区域进发,并成功与我的时间交汇,于是摇摇欲坠的秋叶开始下落。颇为丰满的叶们将自己身后的本已暗淡的夕阳遮蔽起来,向我映出残败的、不规则的、深色的剪影,这些剪影在风中轻盈地抖动、漂浮,不自觉地配和着萧条的旋律,倾情出演了末日的灰烬。
几秒之后,末日理所当然地结束了,树们走到了我看不见的地方。不过现在想来,果真结束了吗?
我目前唯一可以确认的是,练习已经初见成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