玩偶

我曾经有过玩偶，不止一个。在早已远去的某个黄昏，我和父母一齐去参加了市区内某处的“嘉年华”，而在其中得到的，便是一只白色的大熊、一只白色的小熊。

夜晚的游乐园显得空旷又紧凑。在被霓虹笼罩的摊位之外，是无边的黑色。那时的我，视野还囿于直径一米不到的圆圈，而正是凭借这样的圆圈，我才可能在那遍地的孤寂中，收获那份独属于孩童的喧嚣。毫无悬念地，喧嚣不久便抛弃了我，只剩两个不知从什么游戏中得到的玩偶还留在身边。

在和父母分开后的数百个夜晚，大熊都填充着我的两臂。

在这之中的某一夜，我失去了父母的声音，迷失于自己的住所之中。伴随着错愕，我抱着大熊坐在沙发上，看着夜光跨过镂空花纹的窗帘落进室内，微微照亮着另一只小熊。不知为何，小熊身上的配饰似乎远丰富于大熊，抓上去手感有些扎扎的，不是很舒服。所以在多数时候，它只是坐在那里，用一颗黑豆面无表情地望向我。

除了熊们，我还有一只蓝色的海豚和另一只已经记不起来的什么。不同于熊们，它们则更多地扮演我小小故事中的主角，而顺理成章地，在我的故事从枕边谢幕后，他们再也没有担任过主角。

不久后，熊们的住所也从我的床上迁去了阳台的储物柜。在北方灰尘的笼罩之下，熊们的白色渐渐消失。在无数寓言中，色彩的消失往往是消失本身的前兆。在一次大扫除中，我和母亲依次将熊们放进了垃圾袋，至此，我拥有玩偶的事实变成了过去。犹豫或许存在了数秒，但无异于我此后无数次的后悔与犹豫，并没有对结果造成任何影响。

那无疑是太过轻率的举动。事实上直至今日，我再未拥有像那时一般安然的睡眠。